【博涵散文】雪 · 怀沙

    南国的天忽然飘起大雪，如你苍白的心层层剥落，一瓣两瓣三瓣……

    我似一只弋游千里的蝶静默地栖止于江岸，听南来北往的风轻轻叹息，丝丝凄惶凝于眼角眉梢。眉，水湄，曾经的岸芷汀兰呢？处处香草，是风信子、水姜花，是女萝。摇荡在江舟橹声里的含情斜睇，是旖旎波光中灵鱼来而复去时的一尾轻扫。白夹衣上斑斑点点的融雪湿渍，是灯枯墨尽散落在残简上的离骚断章，一行行不忍卒读。

    于是我在夕阳晚照中抚琴，想象你落日下萧瑟的背影，似一句苍凉的比喻，被冷落在卑微的丹青一角。可我依旧想用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古曲《猗兰操》赞颂你，用一句莫名感伤的诗句祭奠你“才如江海命如丝”啊！

而今愿作郭沫若笔下的婵娟，生命的意义淬火沉淀，最终活着只为成全一份情，一首诗。“知死不可让，愿勿爱兮。”是啊，知道死是不可避免的，就不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了。远方漂着泪水的渔歌淡而又淡，濯着双足的江水清而又清。迷离的等待，痴狂的梦呓，一颗流浪的心不知所往，若你选择热爱和希望，是否那一江春水便是你唯一的皈依？

    但是“鼠思泣血，无言不疾”，又有谁能了解你呢？不如来问烟波钓叟，看他钓一千次的花落花开，钓一千年的日月轮回，看他独钓寒江雪时的从容淡定；或是来问山中的岁月吧，问他怎样将一圈圈年轮铺排成手中纠缠的曲线。然后不必多说什么，悟与不悟，一说就心猿意马了。“曾伤爰哀，永叹喟兮，世溷浊莫吾知，人心不可谓兮。”怀沙明志，与天地同寿，日月齐光。斑驳世事中，纵使奸佞横刀，你抖落一身风尘，始终未改洁的本质。千年前那赴渊时的绝决目光，整部青史的厚重竟不堪承载。你说那首诗诞生在决裂的季节，没有华丽的字眼，却使我遗忘了苦难，遗忘了雪花隐匿的阑珊。

    在别样的孤独中，谁来纾解你的心痛？又有谁在某年某月落雪的汨罗江畔想起你？世界那么大，我惟独选择了这里。你的孤独恰似一壶美酒，需要一个人慢慢品味、斟酌。于是我想到了宋教仁，忧国忧民之际愁思满怀，读书自慰无用便纵酒求醉，醉罢犹不能自已，只好卧地狂歌，但此情犹不能解，最终只好背人大哭。而我知道在这个时代，孤独似乎已成为一种道具，有人拿它招摇过市，背人大哭的孤独再无人提及。

    我想你就像雪，是天体剥下的伤痕，将自己痛苦的撕裂，化作雪花片片坠落，鲜血却渗透了云霞和落日，也许你就在日落的地方。所以千年后我来了，没有佩戴江蓠蕙茝，我只带来你的酒，和我的诗。